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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審問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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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無淩想了想,還是讓伊奴去把他帶進來。

鳳王詢問:“垣修是誰?垣姓,莫非是祈雲山莊的那個少年?”

風無淩沒有回答,只盯著遠遠走來的垣修,他穿著布衣、草鞋,頭發只用一個暗舊的錦帶系著定在頭頂,看著頗為落魄,半點無祈雲山莊小公子錦衣玉食的摸樣了,同時他低頭沈著臉,似乎也成熟了許多,已無當年的天真頑皮之氣,想來這些日子他歷練了不少。

走進內殿,他看向風無淩,眼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薄唇緊抿,握了握拳頭,似乎掙紮了一下,忽然跪下道:“無淩兄,我今日來,是找你道歉的。”

風無淩眼神微有些波動,但是很快恢覆沈冷淡定道:“此話從何說起?”

垣修低著頭,聲音有些難過地答:“其實你走後,麒麟族派人調查祈雲山莊一案,我便知道了真相,只是我當時無法忍受……你毀滅了整個山莊,即便山莊已被妖怪占領,可那兒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家,我無法看著它毀於一旦……直到後來,受麒麟長老開化,我才漸漸想開了,因此我才來找你道歉,我對不起你!”垣修很誠懇地磕頭。

“你來便只是為了道歉麽?”風無淩無所動容,瞇眼道。

垣修低著頭,跪得僵直,許久後才答:“我已無家可歸,無牽無掛,這輩子只想跟著無淩兄,畢竟曾經那麽喜歡無淩兄,也唯有無淩兄是讓我願意親近,願意追隨的人了,還請無淩兄收留我!”

風無淩忽然冷笑,語氣有些輕蔑道:“你憑什麽認為本教主會收留你?”

她這話說得有些絕情,弄得旁邊的鳳王都有些一怔,轉頭看向她,更別提垣修了,垣修的拳頭忽然握緊了一下,一直低著頭,語氣有些堅硬又很有骨氣地道:“我會證明我的實力及誠意,無淩兄想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,我會成為對無淩兄有用之人!”

風無淩似乎諷笑,忽然站起來道:“你想成為第二個顧長風麽?然而這天下也唯有他一人這般幸運罷了,本教主不會收留對本教主有害之人,更何況你曾經對本教主懷有莫大仇恨,你走吧!”她下了逐客令。

垣修的身子有些僵硬,拳頭依然握得很緊,擡頭看向風無淩懇切地道:“我會成為對無淩兄有用之人,不會拖累無淩兄!”

“可惜本教主並無用人之處!”風無淩走下寶座,冷冷地拋出一句,“你走吧!本教主不歡迎你!”便負手走出殿外去了,走得決然,無半點情面。

垣修傷心大喊:“無淩兄若是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,我會證明我的誠意及實力!”他是想讓風無淩回頭,可惜風無淩一直向前走,從未回頭,毫不留戀。

垣修真的有些傷心了,神色黯然又難過,想不到風無淩對他這般狠心,難道就因為他曾經誤會她,對她有仇恨她便徹底忽視他,完全不講任何情面了麽?她的心腸怎麽這麽硬?

垣修還又何嘗了解風無淩的……

20二十章 相遇

風無淩放任垣修在大殿裏跪了一天一夜,直到第二天正午她才出現,然而只是站得遠遠不讓他察覺,見垣修弓著身子以手撐地吃力地跪著,大概已經僵硬或者抽搐了,可還是頑強地撐著,便詢問伊奴道:“他一直都這麽跪著麽?從不偷懶?”

伊奴點點頭,有些憐憫地望著垣修的背影道:“的確一直這麽跪著,意志頑強!”

風無淩瞇眼盯著他,心想這個少年總算歷練成熟了許多,心態也不比從前,她心裏便有了些底,對伊奴吩咐道:“把他安排去北堂主手下吧,讓他做什麽皆可,不必顧忌本教主面子,就當本教主不認識他!”

伊奴有些驚奇,看向風無淩,“教主又為何如此……”風無淩沈下聲道:“叫你辦你就照辦,何須多問!”伊奴被罵了一陣,立馬瑟縮著躬身抱拳離開了。

鳳王似笑非笑地看向風無淩道:“教主不是心腸狠毒之人麽,怎麽又收留起他來了?這可不像教主的風格,再則這少年似乎變了許多,璋幾年前在麒麟王府喜宴上見過他,不過是一個單純無城府的少年,如今變成這樣,教主收留他就不怕留下禍患?”

風無淩語氣淡然道:“若是禍害留在身邊豈不方便看守掌控?再則小小少年只怕百年後也不是本教主對手,何須擔心?”

鳳王摸著下巴玩味地睇著她道:“教主莫非不是因為憐憫他才收留他,或者是感於他的恩情?教主還會有良心?璋以為……教主的良心早被狗吃了!”

風無淩冷笑:“你若想逞口舌之快便隨你!”說完轉身離去,不理會他。

鳳王忽然笑笑,只覺越來越看不清風無淩的心思了,是善是惡,或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!

而在遙遠的龍族神宮,龍王也向國師討教測算風無淩善惡本及前世後輩,只是他把當日風無淩與三等甲衛作戰時的種種表現,以及湖東獸王調查上報的生辰八字報予國師之後,國師僅掐指一算立馬搖搖頭,答:“王,此人無法測算。”

龍王正坐在一旁飲茶,聽聞此話,便停下動作擡眼道:“怎麽?”國師向來是替代龍族與上神通話的,卻想不到也有算不出之時。

國師答:“其實人有三種命格,除了天命、地命,還有隱命,當中隱命最為罕見,也是最無法測算的,即便掐算起來有些線索也是雲裏霧裏,而這位異界凡人的命格,便是極為罕見的隱命。”

“為何會是隱命?”

“隱命只出現於極端之人,或許極端富貴顯赫,比如……天帝,以防有人測算出天帝的命脈進行操縱,另一種便是大善或者大惡之人了,以防投胎轉世為人之後仍被有目的之人測算尋到,進行利用。而風無淩,恐怕前世是非富即貴,或者大善大惡之人,天道才封鎖了她的命格。”

說到大善大惡,龍王心思一動,盯著國師道:“那麽你在風無淩的前世看到了什麽,即便雲裏霧裏也總該有些線索。”

國師想了想,拜道:“請容臣再算一算。”說著又閉目算起來。

龍王也不喝茶了,只認真盯著他。可是許久後,國師睜開眼向龍王,龍王剛要詢問,他又閉眼繼續掐算了,仿佛有些不確定,或者仍是一臉茫然。

又等了許久,仍是無結果,淳於虛卻來了,有內侍通報淳於虛求見,龍王甚是心煩,因為這幾日淳於虛總是入宮來提近侍及立後一事,躲都躲不及,頓時皺起眉頭。適時國師又睜開眼上前拜道:“王……臣也不確定,請容臣入內室擺弄天儀算一算再上報予您確切的答案吧!”

龍王見此也不好強求,只得答:“那麽本王等你的答案。”

國師躬身請他離開,大概也是知道淳於虛尋龍王商議立後一事的,這是國家大事他一個欽天官豈能耽擱?

龍王無法,也只得擺手離去了。出了神機殿,坐輦回到議事大殿元徽殿,淳於虛已經折腰躬身,非常恭敬地在殿中等候了。龍王大步走入殿中,尚未入座已經詢問了:“淳於虛,你入宮來又有何事?”這幾日淳於虛幾乎是每天入宮兩三趟,他不嫌煩龍王都煩躁不已了。

淳於虛笑瞇瞇地半躬身跟上他道:“王,你可還記得前幾日臣提上的幾位近侍的畫像,王說由臣全全負責即可,如今臣篩選了十人出來,王總得瞧一瞧,才能定奪是哪六位呀,這次臣可不敢再做主了呀。還有立王後一事……王也要及早定奪,以安定朝中各黨派爭奪的心思。”

淳於虛果然又是來提這幾件事的,龍王皺眉坐到上位龍椅上,瞇眼想了想,便對他道:“六位近侍,從湖東、南域、西疆、北辰及神古湖五個地界五個族類各選出一位即可,無需再由本王過目定奪!”不過是五個近侍,他往後理不理睬還未可知,何必當真。

淳於虛哎哎點點頭,可是猛然一頓,忽然覺得不對了,擡頭道:“王,才五位,不是應當有六位近侍麽?”

“還有一位不是風無淩麽,你當初早早和她簽了契約何須再由本王定奪?”

“可是風無淩她……”淳於虛弓著身子上前,又猛然頓住,微微側頭斜眼盯著龍王,似乎有些想不通道,“王莫非還指望她?”

龍王龍睛一銳,掃向他道:“淳於虛,簽了近侍契約若不收服她想要丟龍族臉面麽?”

“可是王,倘若收服不了她,只會更丟龍族臉面,況且消息尚未公布,知道的人並不多,屆時只要全面一封鎖誰又知龍族曾經招風無淩為近侍,龍族又怎麽會丟臉面?”

龍王不想再與他爭辯,薄唇勾起淡冷如薄霧的弧度,目光清湛盯著他道:“淳於虛,本王是要定了風無淩的,何來無法收服之說?你只要按照本王說的辦,收五名近侍,留出一個空位給她即可,何須廢話!”

淳於虛楞了一下,辯駁道:“可是王,風無淩已收了男寵,甚至……在聽說她在凡人界更是男寵無數,非處子之身豈可能入宮為近侍?”

“哼!”不知道是否是淳於虛的話觸動了龍王的心弦,龍王幾乎是立即地哼一聲,弄得淳於虛都嚇住了,而後又更莫名其妙。龍王面色有些沈道:“男寵?你怎麽就知她非處子之身?”

淳於虛笑了,“王,即使男寵無數想必是風流成的,在加上一個風流成的鳳王,風無淩豈還會是處子之身?”

龍王猛然拍案站起來,弄得淳於虛都唬住了,瞪大眼睛望著龍王。可是龍王卻又笑了,面目俊美無儔可是那笑容竟有說不出的森寒,森寒沈戾得淳於虛從未見過。龍王笑瞇瞇道:“淳於虛,你既是問本王的意見,本王這般說了你照辦即可,怎麽又這麽多推三阻四?或者連本王之令也不聽了?”

這話說得淳於虛心中一顫,連忙躬身拜道:“臣不敢!”

“再則立後一事……”龍王又說道,“容本王再三考慮再定奪,本王自會有完美的決定,何須你步步緊逼?”

淳於虛這次老實了,又惶恐拜道:“臣不敢,臣明了。”

龍王森森盯著他,便甩袖負手離去。淳於虛聽見他走遠了才擡起頭,這是這回更加想不通了,懵了很久,總覺得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,讓他怎麽也無法理解龍王的反應,似乎自從與風無淩大戰回來後,龍王對風無淩態度便總有些反常、甚是奇怪!

…… ……

隨著風無淩登基大典的臨近,不僅整個屠龍教上下喜悅忙碌,歡心期待,甚至連遠在神古湖的龍王都暗暗期待起來,龍王自己很清楚他期待奔出龍宮,去往南域破雲山看那不可一世的風無淩如何登基呼喚天下。只是他不明白他為何會期待見到風無淩,一個仇敵與他為仇敵,勢不兩立的女人,為何從不讓他憎恨、厭惡,甚至忌憚,相反的,他總是想到她的好。

此事很是無法理解,龍王也無法理解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,但總覺得第一次見到風無淩的一剎那起,心中便有莫名的悸動,事後想起她的模樣時,也總覺得自己虧欠她什麽,因此怎麽也無法對她憎恨或者忌憚起來,甚至聽聞淳於虛提及她的男寵時,他也莫名地覺得氣憤無比,甚至耿耿於懷了,總想著奔出龍宮見到她一探究竟,看看她到底是否如淳於虛所說男寵無數,風流成!

想起這些,龍王又有些煩躁了,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,算算還有七日便是她的登基大典,雖然他們龍族可龍行在天日行幾千裏不成問題,稍微一穿雲破月,便可抵達南域了,但他還是不願意等了,召喚來身邊內侍大總管吩咐幾句,不顧他的勸阻跪拜,便喬裝成商賈公子,化為龍騰雲駕霧而去了,等大總管通知龍潛頤時只怕他已經到南域了。

南域各地皆在一片熱鬧當中,街上市井往來無數,似乎在過大節。龍王身邊只帶了幾名喬裝的侍衛,派人稍一打聽,竟然是因為風無淩即將登基,看來是鳳王按照派人犒賞一番了,百姓的心思向來是貪得點便宜便忘了爹娘的,也不管什麽政治,因此即便是魔教教主登基,他們沾了喜光分得禮物都喜慶不已,水能載舟亦能覆舟,多與百姓的利益有關。由此肯定鳳王是準備明目張膽地與龍族為敵的了,龍王暗自沈了心思記下這一筆。

出了集市進入森林,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到一片竹林近前,侍衛統領抱拳拜道:“王,這兒便是風竹林了,據說往內走十裏便可抵達破雲山魔教教腳下,然而風竹林中一向守衛森嚴,不好進去,屬下勸王……也不可輕舉妄動。”

龍王淡笑道:“魔教教徒多為獸人,發動百獸之令驅散即可,至於陣法陷阱等等,豈能難得了本王?除非風無淩親自前來攔守,否則本文是必定要進去的。”

龍王也是不可一世之人,對上風無淩豈會服輸?甚至還暗暗幻想倘若風無淩來了還好,他也不必再費心思入教宮見她了,他此行目的不就是只為了一個風無淩麽?

侍衛也不好說什麽,然而立馬覺得肩上重任更重大了,更加小心警惕了,畢竟是保護一族之王、神古界至尊,倘若出什麽差錯,他們的命也保不住了!

龍王毫無壓力,龍行闊步向前走,遇到守衛則驅散,遇到陣法則破,他畢竟學過排兵布陣,奇門盾術,此等陣法在常人看來算是厲害,然而在他眼前也算不得什麽。

只是龍王不知當他破開陣法時,便會自動通知到遠在屠龍教中的風無淩,風無淩一見厲害之人破入,自會前來親自處理。

於是當龍王行到一處林中的寬闊的水潭之時,立馬頓住了腳步。侍衛詢問他:“王?”

龍王掃視這片地方,眼裏倒影著晴天白雲,清澈無比,熠熠奪目,他唇邊染出淺淺笑意,略有些愉悅興奮地道:“你們下去吧!”說著擺擺手,幾個侍衛面面相覷,又掃了掃周圍,不見異常,便轉身離去了。

只是這片竹林中怎麽會沒有異常的,風無淩武功近乎於聖者,常人豈可察覺?龍王心中莫名有些興奮,一掃這幾日的消沈,手中捏出一枚龍玉,往竹林中的陣法機關辰位一破,頓時陣法啟動,風來竹林搖動,水波乍興,氣勢恢宏,場面壯觀,風無淩也終於在這一片聲勢中被逼了出來。寬袖甩動,紅衣飛舞,幾乎是從天而降的立馬出現在他眼前,一身男裝,身姿瀟灑,眉眼淩厲,伸手指著他道:“你是何人,莫非不想活命擅闖我屠龍教宮禁地!”

龍王望著她,在心裏嘆息:風無淩,你總算出現,出現在本王面前!

21二十一 水吻

風無淩盯著眼前之人,見他雖做商賈打扮卻依然貴氣逼人,遺世獨立間自有不凡氣度散發而出,面目俊美,刀裁鬢額,五官如精雕細鑿般完美英氣,一雙眼睛……風無淩猛然想起什麽,立即冷笑道:“你不是一月前龍族甲衛將軍身旁的護衛麽?看來倒有些本事破了我屠龍教的陣法,然而你擅闖屠龍教,莫非是不想活命了?”

龍王一聽,才知她誤會了,竟然把他當成了侍衛,不過她總算還是記得他的。於是他眉眼彎彎帶笑道:“你是風無淩?”

這話問得自然,然而無形中透出他慣有的威儀,仿若天下之人皆得聽從他的命令。風無淩自然被這句話紮得有些不舒服,微微皺眉,心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,竟敢直問候她大名,她也不答他,只諷笑道:“小小護衛,莫非是尋本教主而來,你有何目的?臨死前緩你一刻鐘準你說說!”

果然還是個張狂跋扈的女人!龍王腹誹,但又和氣地笑道:“教主可有興趣坐下來與……”他差點說成了本王,急忙改口,“與鄙人談談?或許我們之間有許多話值得談一談。”

風無淩冷目微轉,反射著泠泠華光盯向他,只覺得眼前這個侍衛似乎與常人頗為不同,比起龍潛頤、淳於虛盡無半點謙卑恭敬之態,反而一言一行都高高在上,自由一股霸氣流露而出,一個侍衛何以有這種氣度?她暗自研究著,冷聲答:“從未有人敢忤逆本教主,本教主命你說話你卻要本教主陪你坐下,你是什麽身份,本教主何須與你交談?當真可笑,一刻鐘之內你若再不交代本教主立即處決你!”

龍王瞳色沈沈,盯著遠遠站著的風無淩,見她側對風頭而立,白色底袍外罩紅色寬衣,衣袂飄飄,身姿纖長瀟灑,眉目英俊卻仍帶著女兒的柔,這樣的人,長得真是特別,然而眼前之景,好似在哪兒見過,仿若在夢裏,或者在臆想中?她曾經近在他眼前,這般迎風而立,霸氣威儀。這是她的話確實不太討喜,龍王笑容也有些冷然了,皮笑肉不笑道:“此事事關重大,教主若不坐下來,就不怕隔墻有耳,倘若教主直接殺了鄙人,那更加可惜了。”

“無桌無椅,談何坐下?你真要說事還哪來這麽多廢話?”風無淩語氣依然強硬。

“若要桌椅,還不簡單?”龍王笑笑,忽然手指一動,只見數道劍氣飛進樹林,擊倒幾棵竹木,立馬牽動暗設的機關,天上掉下一張巨大的籠子以及一個網罩。風無淩看到這些頗為吃驚,因為一個外人竟然對她屠龍教的機關這般熟悉,只怕不簡單。

龍王又一反手牽動繩子把籠子巨網拉來近前,把網罩到囚籠上,勉強當初桌子使用,又揮幾手砍下竹節當做杯子,取出腰間酒壺,倒上兩杯美酒,對風無淩敬道:“有桌有酒,教主可否過來相談了?”

他的動作不驕不躁,力道不急不緩,一招一式都拿捏得剛剛好又不費力,能做到他這般行雲流水的顯然是功夫底子極深的高手了。而且他明明剛剛動了武,可一坐下來取杯喝酒,那動作又立即恢覆優雅貴氣,如此收縮自如,豈非等閑之人。

風無淩正除揣摩著,分析著下一步行動。遠方忽然響起一聲高亮的聲音:“竟不知神古界之尊、龍族之王大駕光臨,鳳王璋實在有失遠迎,有失遠迎啊!”

風無淩冷眼掃去,竟見鳳王快步從竹林中遠遠走來了,他似乎是趕過來的,步履有些疾,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,美目燦爛,傾國傾城,可惜笑意不達眼底,仔細一看便覺他眼底明光湛湛,似乎帶著算計,帶著玩味,總之絕非像他臉上這般熱情。

風無淩沈聲道:“誰是龍王?”幡然醒悟,猛然瞇眼向對面悠閑飲酒的人厲聲道,“你便是龍王?”

龍王還在盯著鳳王,神色有些變換,似乎想不到會出現這一茬。鳳王則無視龍王灼熱的目光望向高空道:“風教主,神古界之王自登基之日起便受上神禮遇,周身帶著王氣,無論走到何地皆有祥雲相伴,你看看天上那朵閃著祥和光芒的雲朵是什麽?”

風無淩擡頭一看,果真有祥雲,就在龍王正上方,於是朝龍王冷笑道:“本教主的屠龍教便是為你而建的,想不到今日你自動送上門來,真免得本教主再走神古湖一趟了,既然如此,本教主豈會放過你!”說著踏水奔跑向前直取龍王命。

眼見風無淩奔來,龍王立馬拍了囚籠一角,把它震起來打飛出去直擊風無淩。風無淩雙目一瞪,立馬雙臂向兩邊伸打開,衣袖舞動間內氣貫穿,直直把囚籠擊破成零片落在水潭中,她又一路無阻地踏水奔到龍王面前,五爪伸向他,龍王只得抽出寶劍劃招逼退她銳氣,而後迅速跳入竹林中,風無淩只閃了一下又緊跟進去,兩人在竹林中打起來。

天下至尊?當真是可笑,風無淩豈會容得比她更強大的人存在而威脅她的處境,她本也不欲與龍族為敵,然而龍族先犯她,天下通緝抓拿她就容不得她趕盡殺絕了!今日便先殺了這所謂的龍族之尊!

而風無淩的想法簡直正合了鳳王的意,鳳王站在潭水對岸無聲笑了,笑得春光明媚心情大好啊!他最欣賞風無淩雷風厲行的果決格,向來說什麽便做什麽,從不猶豫,正如眼前追殺龍王,半點不含糊啊。依照風無淩的功夫,倘若她替他殺了龍王,那當真是為他除掉勁敵了!

只是向來成事在天,老天豈會完完全全順著一個人的意思?

那廂竹林中風無淩和龍王打得火熱,龍王也不是思想簡單的莽夫,他深知風無淩功夫強大已近乎聖者,這天下恐怕無人是她的對手,他自然也不是。不過風無淩再強大也只是修煉了《岳毅典籍》擅於運用天地之氣罷了,倘若離開了天地之氣,只怕她會像被縛住手腳的鳥兒無以伸展。於是龍王心裏有了底,猛然奔出竹林,一下子跳進水潭中,沈下去不見了。

風無淩乘勝追擊跟來,當然也不放過跟著他一頭紮進水裏。鳳王見兩人皆跳入水潭中疑惑了一會兒,而後面色一變,臉上高興盡掃,隱約有些擔憂起來。因為龍族識水,上天入海皆如平地行動自如,跳入水中對龍王毫無影響,可卻不利於風無淩,這龍王還當真是狡猾,懂得揚長避短。可惜他千算萬算,以為這一次就能讓龍王九死一生了,但還是遺忘了眼前這口大潭子,倘若風無淩在水中被龍王擊敗,那他以後還拿什麽人與龍王對峙?這世上豈還會再有另一個強大的風無淩!

只不過鳳王擔心尚早。風無淩隨龍王沈入水中,一下子就見不到龍王身影了,也不知躲到何處,這潭子是她第一次進入,竟想不到平時看似普通的水潭子這般幽深,還地形覆雜,有水洞及怪石,土胚林立,水草蔓延,魚群游動,完全是另一番世界。還好水流尚且清澈,又有陽光投射,因此可以視物。

風無淩一直憑借內功屏氣凝神,以便長久閉氣沈於水中,面色也有些冷凝,四處搜尋著,尋找龍王身影。忽然見遠處金光一閃,一條巨大的龍穿洞而過,她雙眼一瞪立馬追上去,然而才一走動立刻發覺受到浮力影響浮幾欲飛起來,最後她只得甩手游過去,可是這速度可比不上金龍,等她追到那地方時金龍早已經鉆進洞中又沒影兒了。

如是再三追了幾次皆無果,風無淩感覺被戲弄了,頓時有些惱火,發力欲摧毀這些礙眼的障礙物,可是一牽動全身竟覺得百般受阻,全身的力氣似乎也被束縛了無法發動出來,風無淩這才猛然想起她的《岳毅典籍》不能脫離空氣使用。於是浮游而上想要離開潭底,可這時龍王出現了,龍形身子躥過她周身攪著她阻礙她的路,風無淩怒得滑出扇子砍向他,龍王避開,兩人便在水中鬥了一陣子,打得潭水震動,激起千層波浪。

鬥了一陣,風無淩漸覺肺部氣流吸盡,無法呼吸,便甩開龍王想要往上逃,可是龍王豈會放過她,猛然盤旋而上纏著她的身子往下拖,不讓她離開。

風無淩暴躁了,欲殺龍王,龍王又離開,改用水草把她束縛住,困在潭底,此時風無淩沒法呼吸,又無法啟動《岳毅典籍》,頓時失勢,她掙紮著,宛如困獸,折騰了幾下,忽然漸漸閉上了眼,口中有些氣泡吐出,最後沒了聲息,隨著水草沈浮。

龍王本遠遠地看著,見她忽然沒了動靜,轉了兩圈,變回人形,他立於水草中盯著她,目光沈沈,似在審視,片刻之後確定她真的沒動靜才上前,看著她微微沈浮的身子,紅衣及長發皆被水力漂浮起來,伸展蔓延,形成一種優美的姿態,此時她閉著眼,神態安詳,少了以往的戾氣,這個女人看起來其實也可以很純善,素顏潔凈,美得讓人心動。

龍王恍惚想地起了什麽,似乎很久之前,他也是這麽盯著她沈睡的臉,然而那時候的她,卻是嘴角帶血,永遠不再醒來……他終於有些醒悟,意識到風無淩情況不大好,心中有些不忍,於是試著伸手撫上她的臉。

風無淩沒有動靜,也是唯有此刻,她才可以這麽安靜地輕易讓一個人靠近,龍王撫著她的面龐,見她仍是無動靜,便緩緩湊近她蒼白的唇,忽然吻了上去。

這一吻,竟讓他自己也顫抖起來,心中有莫名的情愫蔓延開來,滲透四肢百骸,好似穿越了千百年,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個吻,心中悸動著,感動著,覺得這一刻彌足珍貴!

本只是想給她哺氣,可是龍王竟然忍不住捧著她的臉想要更多。然而,就是在這一刻,風無淩猛然睜開眼,眼裏厲光乍現,緊緊盯著龍王,龍王剛剛離開她的唇,便見她展露明媚噬骨的笑容,素白的臉忽然妖嬈起來,美如罌粟,瞬間迷絢他的眼,他尚在沈淪,毫無抵抗,猛然感覺腹部遭受了一道強大的力氣頓時被擊飛出去,倒在洞壁上狠狠吐了一口血,感覺五臟六腑皆傷,剛要爬起又見風無淩猛然爬到眼前伸爪掐著他的喉嚨把他提起來,臉上依然帶著明麗的笑,那麽美,卻那麽厲,她以腹語冷聲道:“愚蠢的龍族,當真以為本教主便會這麽輕易受困死去?今天便讓你下地獄!”說著,眼神一狠就要掐死龍王。

龍王終於明白自己上當了,也怪自己被她蠱惑,大意了,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猛然化身為龍,以尾部開始往上纏繞住她的身子,勒得她放手,可是風無淩猛然發出強大的功力想要震飛他,龍王急忙嚇得松開她。原來在水下她不是不能發力而是得需要一定的氣流積累,風無淩欲逃走,龍王猛然伸手一扯,堪堪扯住她半邊袍底,掙脫間竟然把她的外衣扯落下來。

風無淩只剩了雪白的中衣,也不管不顧,一直往上游,龍王又躍起,接著浮力而上抱住她的身子,頓時香玉滿懷,忽然感覺她的腰身竟然比他想象中的纖細許多,幾乎一手可圈,龍王又想起那個奇妙的吻,心中不免悸動,便在這分神間被風無淩一掌劈開,飛出去。她又以細鏈拋來圈住他的手腳動作極迅速地把他綁在怪石上,把他困在水底,而後游近他,紅唇湊近著他,冷冷一笑,猛然扯下他的衣衫披到自己身上迅速向上直直躥出水面了。

龍王被困住,牽扯了一下手腳,發現被束得非常緊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。其實這一戰風無淩無法用功,照理說絕非他的對手,可是他卻幾次大意讓她逃脫,最後自己反而被她困在水底,龍王不免懊惱。

風無淩一躥出水面鳳王立刻迎上去,見她飛回岸上可身上卻換了一套衣袍,她竟然穿著龍王的錦袍飛出來了,不免有些驚訝,喚道:“教主!”

風無淩卻不理會他,叱咤道:“屠龍教教徒在哪兒?”頓時把潛伏在周圍的教徒都喚來,風無淩又道,“去潭子底下把龍王給本教主押出來,本教主要嚴刑拷問!”

眾教徒知道教主大勝,都欣喜地跳入潭子中去,可是尋了許多遍,卻回來告別說搜盡潭子底下都沒有發現龍王身影,只見教主的細的鏈困在石頭上。

鳳王道:“龍族以水為生,千百年來一直居住與神古湖之上,在水中他若想逃你斷然是尋不到他的。”

風無淩雖然惱火,卻也只能放棄,鳳王道:“你與龍王在水底下發生了何事,為何這般出來?”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袍。

風無淩猛然回瞪他,面色極冷,沒有回應,只甩手大步回屠龍宮去。心裏卻在罵:龍王登徒子,遲早有一天本教主要算回來!

作者有話要說:這一章開始VIP,買V的都是好讀者,(*^__^*) 嘻嘻……

22二十二 大典

七日後是風無淩登基大典,才五更天,雲破山上上下下便忙碌起來,許多教徒,甚至各地教派從四面八方趕來匯集於雲破山腳下,等著登上山峰參拜教主登基儀式。雲破山下聚集了許多人,旗幟飄揚,鑼鼓滿天,好不壯觀。

龍王住在雲破山附近山上的獵戶茅屋中,負手而立,觀看山腳下的盛況,他面色沈靜,也不知在想什麽,面前桌上擺放著風無淩的紅色長袍,那日她遺落在水中,反而扯了他的衣服去,他便也帶著她的衣服回來了。

龍王撫摸著衣服上的手工刺繡,上面繡著一只只昏暗的夔龍,亦如她魔教教主的身份這般妖異。他想起她淩厲的臉,那次在水中她掐著他,眼裏冷酷無情,分明無半點情意,讓他心寒徹骨。

他覺得他們本該有什麽牽扯的,就如同他總覺得心裏虧欠她一般,可是她似乎只把他當成陌生人,並無半點感覺。龍王拾起衣袍嗅了嗅,上面還留著她的餘香,溫馨淡雅,像芳草的氣息,與她妖冷的身份不符,倒像那日在水中她素潔的臉。

山下鑼鼓陣陣響起,他便負手走出門外,可是門口候著的三個侍衛忽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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